第185节(1/2)
九宫夜谭第185节:准备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裴明淮笑道:“好。”问吴震道,“去不去?”
吴震道:“我忙得很,哪有空去,你们自去吧。”又见凌羽跳了起来,道,“等一等,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件事儿要人帮忙。快快快,你们跟我过来!”
本章知识点1
“大茹茹可敦”是什么意思?
云冈石窟第十八窟(即昙曜五窟之一,一般推定主尊为太武帝造像),有一块发愿碑。因为云冈石窟为砂石岩,易于风化,所以这块碑的碑文能够辨清的非常有限,共12行,头两行是“大茹茹……可敦因……”
茹茹是柔然的别称,也称蠕蠕,还可以叫芮芮。可敦就是皇后。学术界的普遍看法,这是北魏的一位贵女(很可能是公主)嫁柔然可汗的时候,被特许在皇家洞窟中造像发愿。
但是,在北朝历史上,有记载与柔然通婚的只有两次。第一次,延和三年的西海公主,公元435年以前。第二次,已经是东魏时代,534年的兰陵公主。两个都对不上,前者太早,后者太晚。有学者以此碑刻为成熟的楷体而非魏碑为据推断这就是兰陵公主发愿碑,但仅凭字意推定,论据还是嫌薄弱了。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在孝文帝迁洛数十年后,云冈石窟的皇家石窟功能早已消失,成为普通人发愿的所在,这位公主出关的时候路过平城旧都,还特地跑去郑重其事地在昙曜五窟发愿?随着北魏迁都洛阳,云冈石窟这时候已经彻底没落了,昙曜五窟早就是一般人发愿的洞窟了。
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在延兴年期或是太和初年,柔然曾两次求亲,即献文帝太上皇时期和孝文帝初期(冯太后摄政),这两次《魏书》都写着“没成”。但是,这个时间段是云冈石窟修建的极盛期,公主在帝窟特许发愿,是最符合逻辑的。鉴于《魏书》不载之事颇多,尤其是显祖(即献文帝)时期谜雾重重,也有不少“未尽”之事,所以有可能献文帝或者太和初期那一次是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在史书上留下来(《魏书》惯例,如果有跟谋反相关的就会删删删连事带人一起删,或者更可能的是,资料到魏收那里的时候本来就是残缺版本)。有一个驳斥该看法的论据是:那时候柔然被贬称为“蠕蠕”,而非“茹茹”,但文成帝《南巡碑》出土,证实了那时候官方是可以叫“茹茹”的。毕竟文成帝亲娘是郁久闾氏(柔然贵族),也不能自己贬自己吧,所以至少“大茹茹可敦”在这个时代如此称呼是没有问题的,不必要延后到534年。
《九宫夜谭》的景风公主远嫁柔然的事(其实也真算不上远),就是根据这块不知名皇女的发愿碑而来的。北魏皇族终归是从部落氏族制大跃进而来的,还保留着相当的母系遗风,女子地位比较高,一夫一妻制是相对普遍的。可以对比一下鲜卑公主景风、西河、庆云甚至清都长公主、北燕皇女冯昭仪与太子妃李音、皇后裴霂这种汉族高门出身的闺秀的处事风格,明显能看出不同。南朝和北朝的情歌风格完全不一样,景风吟的那首“南山自言高,只与北山齐。女儿自言好,故入郎君怀”就是北朝情歌,而南朝要委婉含蓄多了,可以比较一下南朝《碧玉歌》:“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北魏是比较少有的女性地位较高的朝代,女性自我意识也比较强,尤其是前期。女子不得干政这种话,在北魏就不用拿出来说了,不符合时代背景。这种情形下,谈一心一意反而还算现实。有趣的是,在九宫系列里面,有这样爱情观的基本上都是代族勋贵,而像裴明淮这样典型的汉臣高门出来的反倒不是。对韩琼夜的想法最能说明问题,裴明淮对她有意思,但从没有过让她当正妻的想法,连清都长公主都对此颇有微辞,觉得你既喜欢就不必误她(不是真喜欢的倒没什么)。尉端正好相反,如果不能娶韩琼夜当正妻,那也不愿让她为妾。在北魏,真正着力打压女性地位的是孝文帝,这个说了想必大家不爱听,但确实是事实。关于孝文帝改革,是贯穿九宫第二、三部始终的,以后再谈。
另外,白楼、双阙,包括皇宫里的中天殿、金华堂、永安殿、安乐殿、九华堂、太华殿等,基本上都是按照平城宫的情况来安排的。但是鉴于对平城宫遗址复原的意见一直是不统一甚至歧义甚大的,东宫西宫都不好说各朝的具体方位,所以也没法说准确或者不准确了,只能尽量让其“合逻辑”一点。从平城外绕过的桑乾河水,如今是已经快干了,倒是宫城旁边的如浑水,大同市内现在都还叫“御河”。有些地名为了方便,没有完全遵照历史,比如平城事实上在太武帝时代就是“万年尹”了,为了省事,九宫里平城就一直叫平城没变了。
本章知识点2
寇谦之和静轮天宫
太武灭佛事件,在《九宫夜谭》里面反反复复追溯,也讨论了很多次。跟太武灭佛脱不了干系的,一个是崔浩,一个就是寇谦之。《九宫夜谭》里面凡提到崔浩和寇谦之,基本上各种细节是遵照历史的(除了苏连是虚构的人物,裴明淮是寇谦之的弟子是编的……),包括太武帝为什么要灭佛、为什么要以道教为国教、为什么要杀崔浩都有很详细的讨论,不再赘述。这里主要谈一谈静轮天宫。
到底静轮天宫是个什么样的建筑,现在已很难考证。静轮宫是寇谦之对天师教进行改革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天师教一度成为北魏国教的标志,先不讨论“静轮天宫”这个名字的出典,仅讨论建筑制式。
现存的仅余郦道元《水经注》对静轮宫的记述:“台榭高广,超出云间,欲令上延霄客,下绝嚣浮。”看起来,静轮宫可能是一个类似汉式高台的建筑,如汉武帝的“柏梁台”,如果我们认可郦道元的推测“抑亦柏梁之流”的话。为的嘛,还是登高以求通天,这一点在《九宫夜谭》之《九宫变》里面,裴明淮跟凌羽的对话里面交代得很清楚,这里不多说了。可能是个木结构的高台,不好修,这一点可以从《魏书·释老志》里面看出来:“恭宗(太武帝之子拓跋晃)见谦之奏造静轮宫,必令其高不闻鸡鸣狗吠之声,欲上与天神交接,功役万计经年不成。乃言于世祖曰:‘人天道殊,卑高定分。今谦之欲要以无成之期,说以不然之事,财力费损,百姓疲劳,无乃不可乎?必如其言,未若因东山万仞之上,为功差易。’”
其实拓跋晃说得没错,太武帝也不是不明白,但是碍着寇谦之,还是一直在修。寇谦之死后,也就拆了。寇谦之本人身为当时的北地道教领袖,应该非常明白灭佛的后果,可能也是后悔了,毕竟这样的罪孽承担不起。从寇谦之在太武帝破凉国之时竭力阻其杀城中僧人,以及寇氏自身跟佛教的渊源看,寇谦之自己是不反对佛教的,彻底反对的是崔浩。
自寇谦之过世后,佛教日盛,天师道就光芒黯淡了。太和十五年,孝文帝下诏将大道坛(静轮宫应该原本是大道坛里面的标志性建筑)移出平城。孝文帝着力要限制发展的不止是道教,佛教也一样。迁都洛阳后,令洛阳城中只能有一寺。想修?离远些儿。
于是修了个少林寺。
顺便说一句,寇谦之早年与成公兴一同修道,朝成公兴学九曜算术。在《九宫夜谭》里面,其实除了裴明淮,还有一个人是寇谦之的弟子,所精的就是算术。有没有人发现是谁了?提示:第一次出场在《修罗道》。
而凌羽回宫后要到了静轮天宫(等于大道坛,可以认为是北天师教的官方道场),实质上是得到了寇谦之当年的道教领袖的权力,离北魏御封天师只是一步之遥,京兆王说的都是事实。天师道和太平道本出同源,其纲领都有《太平经》,而凌羽所持九节杖的含义在前传《御寇诀》已经通过沈信之口解释过,在那个年代,是聚众起事的绝佳门路。黄巾起义实在是统治阶级的一场噩梦,多少年来此势不衰,魏晋南北朝抑制道教发展佛教一定程度上也有这个原因。裴明淮心知肚明,所以极力反对,只是碍于文帝态度暧昧,无可无不可,也只得作罢。《九宫变》里面其实各股势力已经一一现身,《九宫变》是九宫系列。从这时候起,九宫系列正式从江湖边缘走向宫廷核心。
二人只得跟着他过去,凌羽跑到静轮宫湖边的一株极高的老树下,回头对着他们招手。裴明淮问道:“究竟什么事?”
凌羽笑道:“你帮我个忙,好不?”说着伸手一指,“看到没,那里有只小猫头鹰在窝里,帮我抱下来。”
裴明淮道:“你叫我去帮你掏鸟窝?!人家好好地在窝里,你去弄下来做什么?”
“我都看了两三日了,它妈妈一直没回来。”凌羽道,“再不弄下来,就会饿死啦!”
裴明淮无言,凌羽拉着他衣袖,道:“明淮哥哥,你帮帮我嘛。”
“小祖宗,要掏鸟窝你自己去!”裴明淮道,“别找我!”
凌羽见他不肯,想了想,道:“那你抱我上去,我自己去抱下来!”又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是你骗了我内丹,我会要你帮忙?好歹我也是武功天下第一哪,怎么就落到这地步了,连爬树都得靠自己爬?你们到底有没有点同情心?”
“好了好了,别说了。”裴明淮忙打断他,托了他向上一送,抛到了树梢上去。吴震在树下看着,犹豫了片刻,问道:“听说景风公主走了?”
裴明淮道:“走了。”
吴震叹了口气,低声道,“明淮,你若不舍得景风公主走,就把她留下来。你偏不开口,一个人闷在书斋写那些东西又有何用?”
“你不知道景风的性子,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再怎么说都是没用的。她也不是会把男女之情放在头一位的女子,大代的公主大抵如此。别再提这事了。”裴明淮道。吴震听他如此说,顿了一顿,道:“好,你既想得通放得下,那我这做朋友的也不再相劝了。我倒是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裴明淮道:“什么?”回头见吴震手里一束细丝,吃了一惊,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吴震笑道:“虽说天蚕丝少见,但江湖上总有,费了些力气,还是弄到手了。”
裴明淮奇道:“你要天蚕丝做什么?”
“我一直有个疑问不解,所以想自己试上一试。”吴震挥了挥那天蚕丝,道,“我花了不少时日在这上面,却还是练不好。当根绳子使是成的,可要用它杀人,实在是难得很,我至今都还没摸清窍门。”
裴明淮盯着他,道:“你是在疑什么?”
“唉,从孟蝶死那日我便觉得疑惑了。”吴震叹道,“能把天蚕丝当成兵器用得那么随心所欲,绝非朝夕之功。张鱼那行人是孟蝶杀的,只有她能把天蚕丝使成那样。”
裴明淮一惊,道:“那孟蝶又是被谁杀的?你知道了?”
“没人杀她。”吴震黯然道,“我刚才就说过了,要用天蚕丝杀人不易,若是要在脖子上只留那么一道细小的致命伤更是不易。我甚至疑惑着,飞头獠之死也非他人所为,因为那种死法……对不住,明淮,死得太像杨甘子了,而杨甘子摆明是在自毁。”
裴明淮缓缓地道:“你是说,孟蝶是自杀的。”
吴震点了点头。裴明淮道:“可那是为什么?”
“孟蝶知道了些事情。要守密,就只有死。”吴震涩然道,“她听命杀了张鱼一行人,然后自杀。她是想以死保住英扬,可是英扬对她钟情至深,并没想过要独活。”
裴明淮道:“听命?听谁的命?你想说祝青宁?”
“不是。祝青宁对孟蝶绝无杀意。”吴震道,“这个人比祝青宁位置高,连祝青宁都不知道这件事。”
裴明淮道:“在九宫会,比三奇之一的月奇位置更高的只有一个,就是为首的遁甲。”
吴震道:“不错。所以很有可能,那天晚上他跟孟蝶传过话,甚至是见过面。孟蝶不管是想保祝青宁,还是想保英扬,都只有一死。”
裴明淮忽记起一事,道:“不对,我记得在塔县的时候,孔季也是死于天蚕丝。你说天蚕丝杀人不易,那孔季也是死于孟蝶之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